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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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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中時不時有箭矢破空而來,穿過密林, 精度並不準確, 卻騷擾得人不得不防,褚襄隨手點了白樂, 命她去林中殺掉弓手。

褚襄回身說:“君上,我們人肯定沒有他們多,而且, 萬一來的都是鐵衛的人,我方戰力明顯是比不過的!”

一共二十幾名異族侍衛, 能打打尋常的強盜, 但畢竟才剛訓練沒幾天,如果來的真是號稱精銳中的精銳——緹衣鐵衛,那有一戰之力的就只剩下藍玨本人與四個精銳女刺客, 李術出身執金吾, 但長處是城防指揮,單兵作戰仍然遜於鐵衛的強兵。

藍玨側頭, 他試圖從面前人臉上找出一絲慌亂或者恐懼,但是沒有, 褚襄這個人, 平日裏看上去君子端方, 一派優雅從容, 但身上卻沒有太多書卷氣, 甚至靠得近了, 撲面而來的全是冷鐵摩擦過烈火的血氣, 每每看上去謙和恭謹,眼神裏卻又時不時藏不好那點散漫與桀驁,此時此刻,居於危境,他那種掩蓋不了的熾烈火光再一次撕碎虛假的書生皮囊,像一把磨得雪亮的刀。

所以,藍玨問他:“那你說,我們該如何?”

“殺您必然不是皇帝的旨意,如此,我們倒不如看看,緹衣鐵衛,號稱忠於皇帝的勁旅,究竟還忠不忠於皇帝。”

聽完,藍玨露出涼薄的笑意:“你平素也這般愛賭?”

褚襄不慌不忙回答:“君上,就算臣賭輸了,您不是還有後手?”

他一句話挑明,藍玨微微驚訝:“你竟然猜得到?”

“哈哈……君上,您‘有勇無謀’的人物設定,是臣杜撰的,又不是真的。”褚襄笑瞇瞇地搖頭,“臣不信您毫無準備就敢出京。”

他大笑起來的樣子神采飛揚,到有幾分輕狂不羈的意味,藍玨心頭狠狠一跳,但沒來得及多想,後方大敵已近。

追來的鐵衛似乎沒有料到,藍玨竟然絲毫沒有被他們虛張聲勢的埋伏打亂陣腳,而是列隊整齊,就等著他們呢。

一桿銀槍以雷霆之勢,直直插入地面,一時土石飛揚而起,為首的鐵衛在銀槍面前堪堪停住。

他們全部一身麻衣,以粗布蒙面,似乎在偽裝強盜,但滿身行軍的肅殺,卻是無法掩藏。

於是,那名鐵衛幹脆大大方方向藍玨行禮。

擲出銀槍之後,藍玨上前一步,緩緩拔出了龍雀,刀鋒指地,卻已經讓鐵衛感到了壓力。

“緹衣鐵衛,是忠於皇帝,還是忠於曲淩心?”

一聲喝問,鐵衛渾身一震。

然而,鐵衛們整整齊齊地握住鋼刀,為首者回應道:“國主果然耳聰目明,那國主可知道,曲閣主給我們的命令?”

鋼刀整齊出鞘。

“曲閣主的命令是,若藍國主不知道來者何人,便送國主平安南歸,若是國主能看出我們的身份,那只能就地格殺!”

藍玨冷笑:“已要出京畿,本王懶得和他虛與委蛇,要戰便戰!”

此刻的藍玨,竟然仿佛真的有那麽點好勇嗜殺的味道。

但三十餘鐵衛成鐵壁圍合之勢,他們刀鋒凜冽,有條不紊,十五人前排,十五人後排,刀叢滾起來,就像絞肉一般,一步一步壓向藍玨,他們如同收網的獵人,穩操勝券,獵物已經在牢籠裏無處可逃。

新戰士們的額頭流下冷汗,不少人的牙關發出輕微顫音,但是他們看向站在最前方的藍玨,藍玨紋絲不動,於是他們握緊兵刃,半步不退。

“殺!”

李術同時大喊:“殺!!!”

新兵與精銳鐵衛短兵相接,試探性一輪接觸,異族新兵們被指點了特戰隊的武技戰法,很會躲避,但也暴露出他們血性不足、戰鬥力差強人意的弱點,鐵衛再來一輪,便可以收割他們的性命。

褚襄站在後排,閑閑地摟著褚河星,胸有成竹地看著藍玨。

鐵衛也看向了藍玨,西唐國主手握長刀,唇邊帶笑。

官道很寬,來往的人卻並不多,這很不尋常,想來便知道,是有人提前清了場,地面震顫,轟鳴從遠處傳來,眨眼之間,一道白色的影子從遠及近,白衣輕騎背負雙刀,手握銀槍,面帶半扇銀色面罩,邊緣似羽翼揚起。

鐵衛大驚:“銀鷹騎?”

西唐國主藍玨,早年能夠以罪臣後代重新冊封,正是因為他自大漠歸來,第一戰,就是帶兵突襲叛亂藩王梁王領地,曾以一支輕騎,長驅直入梁國十三道關隘,那場戰鬥幾乎沒有任何“兵法戰術”,那群身著白衣銀甲的輕騎兵如同白色幽魂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入梁國國境,半數梁軍不戰而亡,連營帳都未來得及紮下。

這支輕騎兵,就是赫赫有名的西唐銀鷹。

藍玨依然站在那裏,傲然,冷漠,一手銀槍,一手妖刀,面容森冷,嘴邊猶自帶有笑容,他說:

“要戰便來!”

銀鷹輕騎呼嘯而過,瞬間局勢翻轉,他們將三十幾名鐵衛團團包圍,輕騎兵全部一身素白,沈默得像奔喪。

藍玨一馬當先,雙手持雙兵,迎戰鐵衛,鐵衛在銀鷹騎兵出現的時候就已經失去戰意,他們雖是帝都精銳,但對手是能在梁國叛軍大營殺進殺出如入無人之境的神兵,藍玨不知在哪兒藏了一百多的銀鷹騎兵,反將一軍。

不出片刻,三十餘名鐵衛戰敗,被下了兵刃,狼狽地跪在地上。

為首的鐵衛說道:“國主,我等也只是聽命行事!”

褚河星從褚襄身後探出頭,呸了一聲,大聲嚷道:“你們拿著破刀子滿大街亂砍人的時候,聽的又是哪個鬼的命令?”

“是啊。”褚襄涼涼地說道,“緹衣鐵衛,當街誅殺亂黨,好不風光威武,可你們殺掉的奶奶們做了什麽叛逆之事呢,她們可能只是在孫子被你們砍頭的時候哭了一聲,你們從好人家拉走女孩,說他們包藏義黨,可是實際上大約只是哪個貴族看上了那個姑娘……你們聽的又是什麽令,行的什麽事呢?”

藍玨平靜卻刻薄地說:“比起自稱魑魅的離未庭,反倒是你們,更像倀鬼。”

說完,他冷漠地轉身上馬,對身後的銀鷹冰冷地下令:

“殺。”

刀光劃過,斬倀鬼於馬下。

西唐國主的南歸之路,始於血染刀鋒,冬雷已在雲中,山火終將要點燃。

……

西唐王宮,偌大的王宮空空蕩蕩,只有藍念和他兩個陪讀玩伴,一邊啃肉幹,一邊看地圖。

角落之中,有什麽人在和藍念說話。

“少主,國主已經離開帝都,請您勿念。”

藍念看著地圖,頭也不擡地說道:“我不擔心他,他帶了你們一百多個銀鷹呢,攻城略地人是少了點,但要是夾尾巴逃跑還跑不了,拿啥給我當爹。”

角落裏的銀鷹或許是早就習慣了這對父子的相處模式,完全不被影響,依舊盡職地說:“少主選定的幾個地方,都已經布置好了異族,目前造勢很成功,但東唐國已經發兵集結邊境,如今局勢不容樂觀,屬下認為,少主不應該再死守在王宮,還是跟屬下去安全地帶吧。”

“不行。”藍念搖頭,“我是西唐國少主,如今內憂外患,父王不在國中,理當由我坐鎮,我若是臨陣脫逃,還算個狗屁少主!”

“可是——”銀鷹戰士還想要再勸,藍念已經看似不耐煩地連連擺手打斷。

“行了行了你去忙你的,本少主要吃飯了!”

藍念大刀闊斧往桌上一坐,姿態豪放粗鄙,半點禮儀都懶得顧——趁著父王不在國內,沒人管他禮儀問題,抓緊時間放松。

左右他現在處於“軟禁”狀態,藍王叔與他成對峙的狀態,他們不敢貿然動真格,但藍念也被困在此地,除了能夠調動藍玨留下的些許心腹,的確只是個擺設少主。

但他不能走,西唐少主在,藍王叔就只能是王叔,若少主不在,國主不回,局勢就可能在一夜之間無可挽回。

他啃著肉幹,但若仔細看,就會發現他根本食不知味,如同嚼蠟。

少年才不過十四歲而已,他並未到一個足以頂天立地的年歲,只是他想起他父親十四歲的時候,懷裏抱著只比他小了十歲的自己,面對千軍萬馬,用還稚嫩的聲音,鏗鏘有力地說:

“就算害怕,也不能哭,你不能讓敵人看得出你害怕,這樣一來,他們就會怕你了!”

藍念惡狠狠地咬了一口肉。

“呸,怕個屁!”

轟——

他話音剛落,大門轟地一下又被蠻橫踹開,氣急敗壞的藍王叔沖進屋內。

藍念不動聲色地藏好卷軸地圖,抱著膝蓋,挑眉大笑:“餵,你是想要兵符?”

“那你最好乖乖交出來。”王叔眼睛下面黑青一片,陰狠地說道,“不然,我就只好從你的屍體上搜了。”

“又來了。”藍念摳了摳耳朵,“你每次來都說殺殺殺,你殺一個我看看啊!我是西唐少主,你動我一下試試!”

跟隨藍王叔一道的東唐國使臣教唆道:“西唐少主?異族一亂,西唐也就不存在了,還要什麽少主!”

“你說得對。”王叔的面皮扭曲了一下,咬牙道,“左右,殺了他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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